从2016年脱欧公投至今历时1317天，英国与欧盟的“离婚”大戏终于落幕。格林威治标准时间1月31日23时，英国正式脱离欧盟。接下来“离婚”番外篇即将上演，英欧将进入约11个月的谈判过渡期，双方需在贸易、渔业、航空业、医药和安全等多个领域达成未来关系协定，新一轮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悲喜两重天

“我们永远爱英国，我们永远不会走远。”在欧洲议会29日表决通过英国“脱欧”协议后，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发表讲话，场内议员们唱起苏格兰歌曲《友谊地久天长》，73名来自英国的议员随后参加欧盟举办的“告别”派对。

英国与欧盟携手47载，伙伴关系最终破裂，英国国旗在欧盟总部降下，欧盟成员国从28减少至27。《卫报》评论，“对很多人来说，这是悲伤的一天。但对另一些人来说，这是庆祝的时刻。”

英国首相约翰逊早已公布1月31日的“脱欧”欢庆计划：唐宁街10号上演灯光秀，英国议会广场用国旗来装饰，印有“和平、繁荣和与所有民族的友谊”字样的“脱欧”纪念币当日发行。晚间，约翰逊将向全国发表讲话，政府提前发布的演讲预告中提到“这是黎明破晓、新幕升起的那一刻”。

3年多前，51.9%的英国人投票支持“脱欧”，48.1%支持“留欧”。对于接近半数的留欧派来说，1月31日是一个沮丧的日子。“这将是英国历史上发生的最糟糕的事情，完全是一场灾难。”一名伦敦市民对美媒CNBC表示。

《新欧洲杂志》收集了部分英国人的“脱欧”感言，其中一名利物浦市民说，他将喝着欧盟的酒、吃着欧盟产的肉“庆祝”这个时刻，事实是英国将作为一个“失败者”被历史铭记。

“是时候弥合过去的分歧了，此刻应该自信地向前看，我们将成为一个开拓性的国家。”一名脱欧派人士对《电讯报》说。

过渡期内的“变”与“不变”

根据“脱欧”协议，英国“脱欧”后进入为期11个月的过渡期。BBC称，这段时间里英国交着会费，但被剥夺了发言权和表决权。

在2020年结束之前，英国仍将受欧盟的生产规则及劳工权益等各项现行法规的约束，并向欧盟支付会员国预算。英国与其他欧盟国家之间的航班、船运和铁路通行一切照旧。英国公民仍然能够继续在欧盟工作和生活，欧盟公民在英国亦然，人员自由流动。最重要的是，英国将继续留在单一市场、关税同盟内，贸易继续进行，11个月内不会引入任何额外费用和关卡。

也有一些变化随之而来。英国在欧洲议会的73个席位就此作废；英国首相将不再参加欧盟峰会，除非受到特别邀请；德国将不再引渡犯罪嫌疑人到英国；对英国国内而言，负责英欧谈判的脱欧部门将关闭，英国公民的护照将更新，封面从欧盟的勃艮第红变回传统蓝金。

英国政府已明确表态，英欧谈判不应延长至2020年12月31日之后，届时过渡期结束，英国将不再遵循欧盟的各种规定。《纽约时报》认为，1月31日这个里程碑式的日子并不代表故事的终结，而是进入了一个更加动荡无常的篇章。

英欧谈判面临巨大分歧

欧盟和英国有关商贸关系的谈判有望于三月初开始，然而双方的分歧在谈判前已彰显无遗。

欧委会主席冯德莱恩表示，欧盟正考虑与英国签署自由贸易协定，但前提是谈判必须在公平、对等的基础上展开。欧盟“脱欧”谈判首席代表米歇尔·巴尼耶1月27日警告英国，欧盟决不会就单一市场的完整性作出妥协，他在讲话中连续重复三次“决不”。欧盟单一市场旨在保障商品、资本、服务和劳动力的自由流动，即欧盟内部的“四大自由”。

然而英国不愿在“脱欧”后继续遵守全部欧盟规则和标准，希望掌握一定的自主权，以便与其他国家签署新的贸易协议。正在伦敦访问的美国国务卿蓬佩奥1月30日已发话，称美国将优先考虑与英国签署贸易协议，且有望在9个月内达成。

面对英国的立场，欧盟则把英方遵守规则与欧盟市场准入相关联，也就是说英国产品要想继续享有欧盟准入水平，就必须遵守欧盟规则。爱尔兰总理利奥·瓦拉德卡对BBC表示，欧盟在这场贸易谈判中更具优势，因为他们拥有更大的市场。

英国“脱欧”事务大臣斯蒂芬·巴克利一再重申：“英国希望与欧盟达成一份零关税、零配额的宏大贸易协定。”路透社指出，单一市场将成为英欧谈判的重要争夺点。

如果英欧双方在过渡期内无法在重点领域达成协议，英国仍将面对无协议“脱欧”的风险，该国与欧盟的贸易规则、关税都将回到世界贸易组织（WTO）框架之下，英国企业势必受到重击，例如所有汽车在跨越英欧边境时都将额外征收10%的关税。

当然，延长过渡期将会减小无协议脱欧的风险。英国和欧盟将于今年6月举行英欧峰会，双方可视谈判进度共同决定是否延长过渡期，那将意味着开启另一个马拉松式拉锯战。

 “亲爱的欧盟，请为苏格兰留一盏灯”

苏格兰《国家报》提前在社交媒体发布了1月31日的杂志封面，标题为“亲爱的欧洲，我们没有为脱欧投票，请记得为苏格兰留一盏灯。”

在2016年“脱欧”公投中，2/3苏格兰公民支持“留欧”，但是未能改变最终结果。英国“脱欧”板上钉钉后，苏格兰政府首席大臣、苏格兰民族党党魁斯特金去年12月正式提出，要求2020年重新举行苏格兰地区独立公投，因为离开欧盟背离了大多数苏格兰人的意愿，“让苏格兰留在欧洲的唯一的现实办法就是让苏格兰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

英国民调机构舆观公司（YouGov）1月30日的最新民调显示，51%的苏格兰人支持“脱英”，49%表示反对。2014年苏格兰曾举行独立公投，当时55%的选民反对独立。

尽管约翰逊于1月中旬已经拒绝苏格兰独立公投的要求，但斯特金坚称，苏格兰应有权选择是否独立，苏格兰民族党将采取进一步行动。法新社分析，在去年12月的英国大选中，苏格兰民族党在苏格兰地区59个席位中斩获48席，使该党更有信心带领苏格兰独立。

专家：约翰逊前路艰难，全面协议难达成

英国国家社会科学院院士查尔斯·帕蒂对新京报记者表示，今年英国将面对巨大挑战，主要是和欧盟的贸易协议，遵守更多欧盟的规定则更容易达成协议，但这显然会让那些强硬的脱欧派非常不满，因为他们想要和欧盟彻底划清界限，同时这也会限制英国与其他国家签署新的贸易协议。现在完成“脱欧”对于首相约翰逊来说是个喜讯，但是接下来的谈判一旦出现问题，他不能再将责任推卸给欧盟了，这在英国政界已经形成共识，约翰逊政府未来的道路将很艰难。

“英国和欧盟在今年年末达成全面协议的可能性很小。在所有领域谈妥条件，可能得花费几年时间才能看到最终结果。”帕蒂预测，约翰逊很可能先在年内达成一些临时的一揽子协议，以便给政府一个交代。不得不承认，如果要达成全面协议，英国必须向欧盟作出让步，就像此前约翰逊版本的“脱欧”协议，首相对外宣称以有效的妥协换取外交胜利，这是他的一种谈判手段，可能在今后的谈判中还会继续使用。

新京报记者 陈沁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