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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志军 王晓诚

2016年9月起,教育部在全国范围内推荐使用“部编本”语文教材。据教材总主编温儒敏介绍,增加适当的学习策略 (包括阅读理解策略) 指导,是这套教材的一个亮点。这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阅读理解策略作为教学内容得到了语文教材编写专家的重视。阅读理解策略教学在近年来已经受到了国内不少语文教育研究者和一线语文教师的关注。“部编本”语文教材对阅读理解策略指导的强化,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语文教育研究的动向。

“阅读理解策略”是一个源自西方心理学和教育学界的概念。有关阅读理解策略教学的研究在西方已有30多年历史,在国内,阅读理解策略教学也正持续升温。

并非所有人意识到阅读时理解发生了困难

上世纪70年代,马克曼 (Markman)等人开始研究读者对他们阅读过程的觉识。他关注的主要问题是读者是否意识到自己的理解发生了困难并采取了何种策略。马克曼发现,不论是年轻的还是成熟的读者,都无法较完整地意识到文本中的逻辑和语义错误。这一发现引发了学者们研究阅读理解策略教学的兴趣。

随后,越来越多的学者发现在自然教学情境中教师很少对初学阅读的人指导阅读理解策略。曾有学者针对小学4年级阅读教学的课堂观察发现,教师很少花时间在阅读理解指导上。在被观察到的4469分钟的阅读教学中,只有20分钟被教师用于阅读理解的指导。也正因此,发达国家掀起了阅读理解策略教学研究的热潮。

几乎所有关于阅读理解策略教学的研究都证实了在提升学生标准化阅读成绩方面的有效性。

时至今日,阅读理解策略教学已经被写进了西方多个国家的语言/艺术课程标准和教科书、教师教学指导用书之中,成为阅读教学的重要内容。

中国的阅读理解教学理应体现传统文化价值

国内的阅读理解策略教学研究在2000年以后才受到较多关注。我国的阅读理解策略教学研究,大多集中在国外课堂中指导的阅读理解策略类型的介绍、阅读理解策略教学的认识与讨论、儿童阅读理解策略使用状况的调查。但是,更多的人关注的是学生,少有人关注语文老师究竟如何教。

我国发表的有关阅读理解策略教学的实证研究主要聚焦在小学四年级以上的普通儿童身上,很少有学者聚焦不同种类的阅读理解策略教学对特殊儿童、更低年龄阶段儿童的干预效果。

此外,目前尚未有学者对于阅读理解策略教学的实施成效做较长时间的追踪研究。

而且,文化是课程知识的符号标示,任何课程知识都带有其特定的文化身份。阅读理解策略作为一种特殊的课程知识,背后折射的是西方的教育价值诉求、西方教师和学习者拥有的学习信念。在此,要充分考虑东西方文化背景差异及影响。一旦将阅读理解策略引入到我国中小学语文课堂中,可能会和中国的传统教育价值诉求、中国教师和学习者拥有的学习信念之间形成矛盾。

阅读理解策略教学注重培养学生的理性思维能力,而中国语文教育传统偏重培养学生的人文精神;阅读理解策略教学注重教给学生一系列程序性的知识,而中国语文教育传统则注重让学生涵泳、体悟。两种语文教育传统各有其深远的文化背景,对于身处其中的个体来说有着全息性的影响。阅读理解策略教学也不例外。

不要在追赶他国母语教育经验的潮流中迷失

在过去较长一段时间内,西方部分教育研究者给中国学生贴上了“死记硬背”的标签。香港大学比较教育研究中心的马飞龙 (Ference Marton) 等人在大量实证研究的基础上,利用“变易理论”对亚洲学生的“背诵”问题做出解释:“学生在第一次读时可能对文章的各部分及整体都不甚理解,但每次学生重读文章时,不同的部分就会被聚焦。被聚焦的部分会变得清晰。”

在他看来,即使是背诵,也可以区分为“机械性背诵”和“理解性背诵”。他肯定了“理解性背诵”对亚洲学习者的重要意义,通过实证研究对西方学者的刻板印象作出了有说服力的回应。李瑾也在实证研究基础上,提出了“东亚学习模式”这一概念。在她看来,在“美德导向”学习模式的驱动下,中国学习者通过看似机械的背诵等方式最终实现了对学习内容的透彻理解。

两位学者的研究启发我们,只有深入、辩证地认识和理解中国语文教育的传统,才能避免在不断学习和追赶他国母语教育先进经验的潮流中迷失。阅读理解策略教学的实施,同样必须以尊重中国语文教育的传统为前提。

“策略教学是近几年国际教育研究的热门领域,是许多课程改革的又一突破口。”“部编本”语文教材已经意识到了阅读策略对于学生学习的重要价值,这必将引导语文教师将更多的关注点和精力放在阅读理解策略的指导之上。但从整体上来看,汉语背景下儿童阅读理解策略发展及其教学的研究还有不少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加强阅读理解策略及其教学的实证研究,应当成为我国未来小学语文教学研究领域的一个重要方向,得到学者更多的关注和重视。

(作者黄志军为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部讲师,王晓诚为山东师范大学教师教育学院讲师)